當我醒來的時候，我已經在醫院，在我周圍圍著很多陌生的人，其中有一個人見我醒了，立刻叫醫生過來給我檢查。

我看著這些人，大腦漸漸恢覆了意識，看向其中一人，問：“我這是在哪裏？你們是誰？”

“這是醫院，我們在山上救了你，沒想到閃電竟然擊斷了電線，還好你還活著，你叫什麽名字，我們必須通知你的父母過來。”

我扯斷了電塔上面電線，一定驚動了很多人，這些人肯定是當地的政府人員。

我動了動自己的身體，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多大的不適，就在我想起身的時候，從病房外面進來一個人，是程景東。

“葉安，你怎麽樣了！”程景東來到我的床邊，滿臉焦急地問我。

“我還好，你呢，你怎麽樣了？”

“我沒事。”程景東臉上都是對我的擔心，“我剛剛去問醫生，說你的身體雖然沒有很大的問題，但還需要留院觀察幾天。”

我從那些人的口中得知，因為電線斷了，導致附近一片地區停電，最後查出問題在電塔上面，就有人趕到山上，正好救下了昏倒在路邊的我。

沒有人會想到電線是被我扯斷的，他們以為我只是意外觸電，當地的政府還賠償我所有的醫療費用。

那些人離開之後，只有程景東陪在我的旁邊，他看著我，突然低下了頭，“葉安，對不起。”

“你向我道歉做什麽？”我不解。

“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，讓你遇上了這麽大的危險。”程景東將床上的我抱起，摟在了他的懷中，他的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臂，“葉安，你知道嗎，當我在公寓裏醒來的時候看見一片狼藉的客廳，那一刻，我真的以為我會再也見不到你了。”

他的頭靠在我的額頭上，聽著他的呼吸，我的心也軟了下來，對他安慰說：“我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嗎？當時我被肖媽的鬼魂追到山上，電打下來，打死的是她，所以我活了下來。”

如果那一刻沒有肖媽的鬼魂附在我的身上，那麽強的高壓電打下來，死的就一定是我。

至於為什麽我的身體沒事，或許，是程言封在幫我。

程景東幫我去買東西吃，我拿起放在一旁的包，從裏面拿出手機，黑色反光的屏幕上看見我自己，眼角下的那顆痣，又出現在了我的臉上。

將手機放回去，我躺在床上直直地看著天花板，思緒完全放空。

我在醫院裏住了五天，程景東都在醫院裏陪著我，出院之後，我和他一起回到了俞青。

我讓程景東把我住院的消息瞞住了周阿姨，只告訴她是程景東生了病，我留在這裏照顧他，回到學校周阿姨並沒有多問什麽，關心了程景東幾句。

我把玉佛放進包裏，這東西雖好，但畢竟是李瑞的舅舅給沈佳佳的，我來到沈佳佳的房間，把玉佛還給她。

“佳佳，我想再見一見李瑞的舅舅。”

“你見他幹什麽？難道你這幾天又發生了什麽事情？”沈佳佳一臉大驚小怪的模樣，我從她的手中借走玉佛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了，現在我又幾天沒有回學校，她怎麽可能不懷疑？

“沒有發生什麽。”這些事情與沈佳佳無關，我不想把她扯進來，只是對她隨口說，“我找李瑞的舅舅，是因為他欠我的錢。”

“啊？是這樣啊，那我現在就給李瑞打電話，問問他舅舅在不在家。”

沈佳佳打了電話，然後說：“李瑞說他舅舅在家，我們現在就過去。”

我和沈佳佳一起出門，坐車來到李瑞的家裏。

給我們開門的是李瑞，他說他舅舅在樓上，我上了樓，還是上次來過的這間房，門沒有關，我推開門，看見萬大師正抱著一本書在看，聽見我推門進來的聲音，他擡起頭看著我。

“你進來坐。”

他指了指旁邊的凳子，說完，他又重新低著頭看他手中的書。

“萬大師……”

“別說話。”我才剛一開口，就被他給打斷，“等我先看完。”

他手上的這本書這麽厚，我要等多久才能夠等他看完？

我等不及，直接走到他的面前，把他手中的書抽走，“你先別看，我有事情找你。”

“哎，我說你這姑娘性子怎麽這麽急。”萬大師有些生氣地站了起來，重新從我的手中把書拿了回去，“我是知道你要來，特意給你翻翻書，在想辦法。”

聽到他這麽說，我才把手中的書給了他，“那你找到了沒有。”

他擡手撓了撓頭，“這不是還沒找到就被你給搶走了……”

這人雖然有點本事，但卻一點也不靠譜，我對他說：“其實我這次來找你，是問你要兩樣東西的。”

“兩樣東西？”他詫異，“你不驅鬼了？”

我抿了抿嘴唇：“我想要一個你給佳佳的同樣的玉佛，然後再給我幾枚你上次給我驅鬼用的符。”

我以為這樣的東西他會有很多，沒想到他的臉色卻大變，“那玉佛可是我師父當年給我的，你以為那是大街上隨便撿來的，說給一個就給一個？還有那個符，還要幾枚？我手裏一共就只有三枚，上次給你用了一枚，現在只剩下兩枚了。”

原本我是打算把玉佛給程景東的，沒想到竟然沒有了，我只能說：“那你把符給我。”

“你這小姑娘怎麽就跟強盜一樣，我那符可寶貴著呢……”

“說吧，多少錢？”

一聽我這話，他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，“還是你比較懂套路，上次給你驅鬼沒驅成，別說我坑你，算上上次的錢，你再給我三千。”

“你賣沈佳佳一個玉佛才五百，兩枚符就要三千？”上次不講價不代表我這次再被他宰，我直接說，“就三百，要不你就把上次的錢還我。”

幾千塊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，但是對於他這種人，讓他把進了口袋裏面的錢吐出來，還不如要他的命，他想了想，最後咬牙對我說：“再加三百，六百塊，不能再少了。”

“成交。”

他二話不說直接拿出他的刷卡機，給了錢之後，他拿出兩枚符遞給我，然後說：“上次是我低估了那個鬼，現在我休息了幾天，養精蓄銳，保證幫你把你身上的那個鬼個除了，你在地上盤腿坐下吧。”

他說著又要去拉窗簾，而我卻拿著手中的兩道符抿嘴不語，看著他的背影，最後說：“不用了。”

“什麽？”他驚訝地回頭，“不用了？”

我點頭，“嗯，我這幾天身體不舒服，等我休息幾天，再過來。”

“啊？”萬大師還沒有從我的話中回過神，遲鈍了一會兒才說，“那好吧，這事情，你的身體要是不好，也承受不了，等你身體好了再回來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應聲之後我就離開了房間，走到樓下和沈佳佳一起離開，坐在車上，我的手中還捏著這兩道符。

來之前，我是鐵定了心想要再次找萬大師幫我把程言封從我的身上給弄走，可是當我拿到這兩道符的時候，我的心突然猶豫了。

他三番四次地救我，可我一心卻想要他死，即使他是鬼，我這樣做，算不算是恩將仇報？

回到寢室，我思緒煩亂地躺在床上，我閉上眼睛，試圖尋找在我身體裏，屬於他的那抹靈魂。

在黑暗中，我的眼前浮現出一雙眼睛，逐漸輪廓變得清晰，這張臉，我已經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，只是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。

看見他以後，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問他為什麽不肯離開，問他為什麽要一直纏在我身上？

這樣的問題我已經問過了太多遍，最後，我說了一句連我自己都不可置信的話，“謝謝你。”

一句謝謝，讓他的目光中有了波瀾。

“你死了，我就不存在，救你，也是救我自己。”

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，他生前就應該是一個冷漠的人，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，他的臉就消失在我的面前，沒有任何多餘的話，像是不願與我多說什麽，只是他在消失前的那個眼神，讓我的心狠狠一怔。

我猛地睜開眼睛，一顆心，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。

這種感覺，比我一開始知道他附在我身上的時候更加惶恐。

不知道為什麽，我突然想要找一個東西發洩一下自己此刻的情緒，我從床上下來，離開寢室之後，我走在學校漫無目的。

最後，我在畫樓的前面停下了腳步。

停留了幾秒，我終於走進了畫樓，來到自己的畫室。

這一個月是畫水粉風景，整個畫室都充斥著一股顏料味，我沒有來上課，畫室裏沒有我的東西，所以我走到沈佳佳的畫架前，拿出一張水粉紙夾在畫板上，打開顏料盒，拿起調色板和畫筆，沾上顏料在畫紙上隨意塗鴉，我不知道我想要畫什麽，我只想發洩此刻煩亂的情緒，各種顏色往畫紙上面塗抹，手上的動作一開始，就停不下來，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我終於深呼吸了一口氣，把手中的畫筆和調色盤往地上一扔。

我看著眼前的畫，非常的淩亂不堪，可是在這淩亂中，我卻看見我畫了一雙眼睛，一雙冰冷的眼睛。

是程言封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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